Saturday, 5 April 2025

音韵人生:我与音乐的若即若离

在UCSI大学音乐学院举办的钢琴演奏会上,琴声如雨,穿透心灵的旋律在空气中回荡,使我沉醉其中,也唤起我与音乐之间那段颠簸却又深刻的缘分。音乐于我而言,并非始终如影随形,却总在生命的关键节点,以最意想不到的方式悄然出现,陪我度过每一个成长的转折点。

我与音乐的邂逅始于童年。那时家中有一台父亲购买的大型卡带录音机,是我最爱的“玩具”。我记得那卷不知来源的卡带中,录有几首琅琅上口的儿歌:
“吹口哨向前行,
寻找快乐人生,
肩并肩去踏青,
野外好风景。
旭日升照当空,
太阳已无影踪,
高山流水美如画,
尽入眼帘中。”
至今仍可脱口而出。那是声音世界带来的第一个温暖记忆,它未必专业,却是最初的陶冶。尽管从现代音乐教育角度看,这些内容未必符合儿童音乐发展的系统性,但它却真实唤起了我对节奏与旋律的初步感知。

步入小学,遇上梁秉熊老师,是我正式接受音乐教学的起点。他总在钢琴前边弹边唱,为原本平凡的课堂增添无尽的生机。在善长人翁支持下,马口华小成立了小型乐队,我尝试学习吹喇叭、笛子与萧,但都因技术或嗅觉障碍无疾而终。音乐虽然一次次接近我,却也一次次离我而去。教育心理学研究指出,儿童阶段若遇到未能克服的技术困难,极易对音乐产生挫折感并导致早期退出。我正是如此,在挫败与不适之间放弃了对乐器的追求。

直到六年级,我重新站上歌咏队的队列。我们唱着《一群姑娘一群羊哟》,旋律轻快,但少年之声终究难逃变声期的挑战。喉结突起,嗓音低沉,我再次退出音乐的舞台。研究显示,男童在变声期若缺乏适当的声乐引导,极易失去自信并终止歌唱发展,我的经历再次印证这一论断。然而,音乐并未彻底离我远去,它只是以另一种方式潜伏,等待时机重返我的生命中。

中学时代,音乐变成一种消遣。我在年终假期打工时被同事带去卡拉OK,那晚我唱的是郭富城的《雨中感叹号》:“斜斜大雨倾洒窗外小马路……”歌词与旋律融合成心中不灭的记忆。此类粤语流行歌曲在1990年代承载了无数青春的感性表达,也塑造了一代人的音乐审美。那一夜,我感受到音乐是内心世界的出口,是语言无法诉尽之处的替代者。

高中时期,我身边有几位热爱音乐的学生记者朋友,聚会时常有人弹起吉他,大家一起合唱周华健的《朋友》。歌声中,我们笑谈青春,仿佛世界只剩下旋律与友情。大学时期的好友健鸿,擅长演唱动力火车的《有多少爱可以重来》,曾在周金亮开的海螺餐厅即兴演唱,风采依旧历历在目。那种无拘无束的即兴表演,体现的是青春、勇气与真诚情感的释放,是音符之外的生命律动。

后来我到英国攻读博士,在华威大学教育学院发现了一间琴房,成为我与音乐重续缘分的避风港。我常在那里弹奏哈农练习曲,一点一滴重拾技巧。学妹王晨教我用MIDI软件编曲,我便自弹自唱,用LG手机录下旋律,回琴房把它们谱写出来。音乐成为我与学术之间的桥梁,亦是情绪与灵感的载体。与同学徐丽敏达成“技能交换”——我教她开她前男友送的标致车,她则在华威艺术中心的琴房教我钢琴。尽管课程只上了几次,但那段记忆如琴键敲出的共鸣,至今未散。

如今成为博士生导师,命运又将音乐带回我身边。这些年,我陆续指导了多位音乐教育相关硕博士生:钢琴方向有杨传庆、王云、曹梓童、解玲玲、Do Hai Ngan;声乐方向有武文波、蒋河、乔潘、管兴智;舞蹈方向有李娇露、杨孟、王泽心;西洋乐器有刘颖、乔苏颖;传统乐器有卢惠、王文君、胡丹、韩菲然、刘亚普;戏剧表演方向的则有张铎。他们在各自的研究与实践中延续了音乐教育的火种,也让我继续沉浸在音乐世界之中。

与此同时,我也自学了手碟鼓(handpan),这是一种结合打击与旋律的乐器,音色空灵深邃,每一次敲击都带来内心的宁静。研究指出,手碟鼓能有效降低焦虑并提升专注力,也正好补足了我日常繁忙学术工作的节奏调节。

音乐,从未真正离开过我。它或高亢或低吟,或静默或激昂,是我生命里一首未完的旋律。即使在不同阶段以不同形式出现,它始终引领我发现自己,连接他人,安顿心灵。愿我能继续在教学、研究与创作中,将这份音韵之情传承下去,润物无声,曲尽情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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